| 石灰窑 | | | 石灰窑 | |
石灰窑 一 男人走的时候,天阴得很厉害,以至于他 们将午后的时光误以为是晚上。坐在家里,能 听见树叶在外面簌簌地作响。家里的光线暗极 了,女人几次想去做晚饭,叫男人吃了再走, 但都被男人拦住了,男人说他一点儿也不饿。 女人有些迷惑不解地站在那里,不明白他为什 么不想吃晚饭。她暗自猜测了一会儿,渐渐地 十分惊讶地感到所想的那些事情慢慢地走了形 ,已不再能够由她控制,开始变得复杂起来, 黑一片,白一片,眼前也时明时暗,忽红忽黄 。她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,像是在对她说的, 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。她来到他的面前,又看 了看窗户外面,看到他的一件衣服正在院里的 铁丝上飘荡。“我还是走吧。”男人说。“天 越来越黑了,再不走我就看不见路了。” 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吃了晚饭再走?” 女人说。 “我真的不饿。”男人说。“我感觉我们 不久前刚刚吃过晌午的饭。今天不知怎么了, 天黑得这么快?” 女人微微有些生气。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 衣服站在她的面前,她又瞟了一眼窗外,看到 晾在外面的那件衣服虽然还在拂动,但已不像 | 刚才那么飘荡的厉害了,那是她昨天洗过的。 前天,她整个下午都在洗衣服,倒出去无数盆 乳汁一样的白水,几只鸡的腿都被染得像白色 的树枝一样。 本来还可以在家里住两天,但他一闭上眼 就会想起留在岗上的会计,这是促使他早走两 天的最主要的原因。现在,那里只有会计一个 人在看门。会计是个胆小的人,身体也不太好 ,晚上又时常失眠,这几天不知道已吓成什么 样子了,很难想象这两天他一个人是怎么度过 来的。岗上有一些很深的沟,方圆五六里以内 没有人烟。会计戴着一副很厚的近视眼镜,直 到今年,他也还是没有能够弄清楚那些长短不 一的沟到底有多深。此外,岗上的矮树和茅草 有时湿漉漉的,又滑又黏。茅草一倒伏就是一 大片,从痕迹上去看,似乎有一群人曾在那里 休息,刚刚离去不久。 女人不明白岗上那么多人,为什么非要让 一个胆小的、身体和视力又都很不好的人留下 来看门?男人告诉她说,会计不想回家,是他 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的。当然,他希望再有一 个人能与他做伴,那就再好不过了,但没有人 愿意留下来,人们都想回家住几天。 “他为什么不想回家?他没有家吗?” “就是不想回。一个人留在岗上又害怕,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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