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花街 | | | 花街 | |
花街 一 花街是运河滩上的一个锅伙,不是一个村 落。 当年,有个姓花的地主,每年一百两银子 ,从通州衙门包下河岸上一眼望不到边的柳裸 子地,还有沿河几里丛生着芦苇、野麻、三棱 草和狗尾巴花的浅滩。他在柳裸子地里的三道 沙丘上,搭起几个溜窝棚,四面八方招揽了十 几个开荒平地的长工,立起了锅伙,前后左右 都不邻村挨户,就叫花街。 后来,姓花的老地主撒手归西,几个儿子 吃、喝、嫖、赌、抽,不上二年就败了家,把 这大片河滩地零敲碎打,一条子一块典了出去 ;最后只剩下三道沙丘没人要,就伸手跟那十 几个长工收地皮钱。 十几个长工都在花街安了家,也就划地为 牢了。 三道沙丘三足鼎立,龙头、熊腰、凤尾, 各占一方,互不相连;而且,每道沙丘之间, 还相隔一条曲曲弯弯,缠缠绕绕,青藤绿蔓似 的小河汊。平时,来来往往,挽起裤腿儿,涉 水而过;雨季,大河涨水小河满,过来过去就 得划小船了。 运河沿岸,十八里一道河卡,每道河卡有 | 一名河防局的税警把关。凡打鱼的都要到河卡 子上领腰牌i缴鱼税,七折八扣,所剩无几。 花街上家家拴一叶扁舟,男人出外去佣工,女 人就得下河打鱼。 有一道河卡正安在花街的熊腰上,左邻右 舍几家人,惹不起躲得及,有的搬到龙头,有 的迁往凤尾。 花街上的人搬个家,就像燕子串房檐,费 不了多大力气。泥棚茅舍,一端就倒,拔锅拆 灶,抬腿就走,乔迁新居,再立门户,也不很 难,砍几根柳桩,支起四梁八柱,柳条子编墙 ,蒲苇铺顶,上下抹泥,土灶安锅,翘尾巴的 烟囱就又冒起了袅袅青烟。 北运河走的是天子脚下,通州坐落京东地 面,冬春两季无风三尺土。运河滩,外无山岗 ,内无城墙,就像敞开门儿张着嘴,大吃大嚼 口外的风沙。花街的三道沙丘,年年长个儿, 步步登高;早先柳枝糊泥巴的棚屋,不是被风 沙挤倒,就是被风沙湮没。夏秋两季,三日阴 五日晴,大雨小雨穿插着下,小河汊子大雨大 涨,小雨小涨;柔水似刀,割坍沙丘,柳枝糊 泥巴的棚屋常常一屁股坐空,堕入水中。于是 ,家家户户开始房前屋后,院内院外,里三层 外三层,四框填满了红柳绿蒿,不但锁住了风 沙,屯住了水,而且芳草萋萋,花木葱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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