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海棠花 | | | 1 | |
1 海棠花--1 1 离婚登记处的破折椅上并排坐着一男一女 ,男人似乎还在认真听着胡茬子发白的公务员 的宣读,女人的表情却十分木然,像是来旁听 的,老公务员念的离婚判决书好像与她一点关 系也没有。她那双黑竹色的眸子,擦过老头子 的耳根,飘向虚无的窗外。老头子念完了,让 他们两人签字。 蓝棠签了字,接过绿色的离婚书,心中仍 是一片空白。白脸男人还跟她讲了两句什么话 ,她都没有听见,只是顺着脚跟在这个刚刚卸 任了的丈夫身后走出了登记处。男人见她没有 回音也不再说话,独自跑向自行车棚,登上一 辆破自行车走了。 蓝棠站在廊檐下呆呆地看着男人单薄的身 子、单薄的自行车消失在巷子尽头的阴霾里, 完全看不见了,才想起自己也应该离开这个地 方。但她不知何处是归处,她很不愿意回分居 后借宿的单位宿舍。那是一个巨大的通间,虽 然经常住的只有七八个人,但里面横着竖着放 了三十多张上下铺,有的人成了家搬出去了, 有的人外边找了住处的,但都空占着铺位不让 。一些破桌子烂椅子也像生了根似的顽固地霸 | 占着狭窄的过道。这些都不说了,要命的是那 些生活在一潭死水里的同事工友,时时刻刻地 关注着蓝棠,这个结婚不到半年就跟硕士生的 老公分居闹离婚的厂花的彩色新闻,等待着她 的故事的发展给她们改善生活。她一想起那些 女人,在墙角里伸长着鹅一样的脖子,把耳朵 贴在另一张磨擦得发白的薄薄的、八两重的小 脑瓜像安了弹簧座似的上下点个不息;远远地 见着她走来,像卡了鱼骨似的,发出嘎的一声 干咳,那张薄唇嘴马上停止了吱吱声,留给她 看的是两张比什么都难看的讪笑的脸。 她麻木地沿着街边往前走,怎么也无法让 自己的思想集中,她很想考虑一下该回哪里, 但她做不到。天终于黑了,她不知怎地走到了 火车站,她想也许只有走下去了,便到窗口买 了一张去往南京的票,随后给她一生最恨的男 人家里挂了个电话。电话是那男人的妻子接的 。她直截了当地说要宗明听电话。宗太太只得 把电话给了宗明。她像下命令似的,要宗明三 小时后去火车站接她。 下了列车已经深夜了。她在站台上找着在 黑暗中寻她的宗明,就挎住他的胳膊出站。她 已不记得什么时候起,她就不再像少年时代, 见着他就整个人往他身上扑了,只是像日常夫 妻似的抱紧他的胳膊;也似乎从来没有想到宗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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