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逝水而去 | | | 逝水而去 | |
逝水而去 一 我夹在人群里挤进那间暴发气十足的会议 室,找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了。窗外雨中的青 山,半腰有云丝缠着,越往上越浓、浓得分不 清天和山了。嘈杂不见了,一扭头,一二十人 都端端戳在沙发里,眼神里都没丝毫的张狂, 很容易叫我想起大人物的遗体告别仪式。另外 十来个陌生的面孔也都像部队几十年没变过的 解放鞋,分不清张三李四。看这表情,就知道 是另一个学院的毕业生。关键不在领导接见, 而在于一二十人中将有一个留在这里工作。这 里的条件比不得大都市,但和西藏放在一个天 平上,谁都能称得出斤两。这寂静便愈发飘出 神秘而悠长的韵味儿。等待的结果却千呼万唤 不出来。满屋的空气便在众多目光的搅动中撩 得双颊生疼。 “让大家久等了。” 屋里的人火烧屁股—样伸直了。 “坐吧,坐吧,这是今天第三个会。” 五十多岁的红脸领导陷进沙发里,慈祥而 威仪地朝我们笑着。他说话的时候,身体富有 韵律地晃动,他慢慢地变矮,单人沙发越来越 满,像一只红色的小船,在墨绿的地毯上摇来 荡去。说完成套的话,又闲扯一阵儿,领导们 | 鱼贯挤出门去。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起身夸张地 伸个懒腰,大号火腿肠一样的指头一指梁恩才 : “小梁,去拿点白纸来。” 接着又是短暂的静。 “给每人发一张。” 梁恩才就给每人发一张。 “在纸上写几个字。” 一二十双眼睛向他伸出小心的疑问。 中年人放肆地大笑,“大家别紧张,再大 的领导也会放屁打呼噜怕老婆。我叫陈全宇, 耳东陈,人王全,宇宙的宇,宣传处长,芝麻 官,不用怕。” 屋内进出几声有节制的笑,笑完了又望着 他。 “你们写呀!” 自称梁恩才的干事小声道:“处长,你让 人写什么?” 陈全宇又亮亮地一笑,“就写吹拉弹唱迎 来送往,这事归我管,再写上你们的名字。” 一二十只笔写得满屋刷刷响。陈全宇一脸 静穆,弯着腰逐个看写好的字,鼻孔中喷出毫 不掩饰的好恶。我觉着这事件有一种难以名状 的神秘感很耐把玩,一走神,陈全宇过来盯我 一眼,“你怎么不写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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