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面朝大海 | | | 一 | |
一 我去车站接石留的时候,天正下着雨,雨 不大,连我的衣服都淋不湿,但把我的眼镜淋 花了,害得我看不见东西,差点给汽车撞死。 开车的说,你找死啊!另一个开车的说,活得 不耐烦了!我咒骂恶毒的天气,我说狗日的天 气,狗日的南州,狗日的开车的。然后我顺着 墙根走,避开狗日的车辆和行人。 我走进广场的时候心情愈加恶劣。上个月 我和同事去北京出差,刚下火车,碰上一个骑 自行车的北京姑娘,她见到我们就说,都跑来 北京干什么?北京有什么好玩的!我现在的心 情就和那北京姑娘一样。我对广场上的盲流嘟 囔着,在家好好呆着,都出来干什么?可我要 接的偏偏是个盲流,我刚来南州时也是个不太 安分的盲流。 那年我到武汉坐火车,在排队买车票时, 我的情绪突然坏得不可收拾。我特别烦周围的 人。石留去车站送我,陪着我排队买票,我连 她也烦上了,可我不能对她怎么样,就对站在 她身边的人撒野,无缘无故踢了人家一脚。那 人无端挨了一脚,很愕然,愕然之后还了我一 脚,还骂了我一句。我自知理亏,明知他踢我 那脚比我踢他那脚重得多,也只好认了。石留 看到我重重挨了一脚,心疼了,看到我无声地 | 受着,她火了,她突然张牙舞爪向那人抓去。 那人是好男不跟女斗,拎起包走开了。石留突 然由温顺的少女变成河东狮子让我大吃一惊, 我忍不住开怀大笑,看到我笑,石留也笑了。 坐在火车上,我从窗口伸出手,轻轻抓住石留 的小手。她静静地看着我,眼睫毛竖得直直的 。她读中学时,一双眼睛迷倒了很多同学。她 的眼睛有一种很特别的颜色,粗看像涂了眼影 ,细看又没涂,那是一种让人只想陷进去的颜 色。文静的石留一直默默地看着我,等到火车 快要开了她才交待说,南州我没去过,那里以 前是野蛮人呆的地方,现在说是改革开放了, 我想也文明不到哪儿去,你去了那边要学会控 制自己,千万不要冲动。火车开动了她还追着 说,注意身体,千万不要生病。我忍不住哈哈 大笑。病要找我我未必赶得走。可这句话让我 以舒缓开阔的心境抵达南州,并生活至今,就 冲着这句话,我今天死活要到车站接她。 火车照例要晚点。我原来以为要晚点两个 小时,结果只晚点了一小时,对此我感到欢欣 鼓舞。但火车到站后我仍然等了一个小时,因 为守闸门的两位女同志很负责,逐个旅客查票 ,比机场的安检人员还严肃认真。出站的旅客 也很安分,很守纪律,尽管在里面挤得热火朝 天,但一到闸口就变乖了,自觉形成一排,这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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