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国血 | | | 第一部分 一 | |
第一部分 一 白毛风像一道凌厉的幕布,把一群正在钻 井的石油人和世界隔开了。高高的井架上灯光 闪烁,隆隆的钻机向地下坚韧旋进,时疾时徐 的风雪让一切变得混沌起来,在那些头戴狗皮 帽子,身穿杠杠袄的人们中间,想分清谁是谁 ,那是很难的。尽管他们每人每天只有半斤粮 食,为了危难之际的国家能多出石油快出石油 ,他们非这样不可。他们几近疯狂地干着,而 且钻井队伍之间比武打擂已经白热化。各队干 部工人争先恐后、谁都不甘人下,都想破记录 ,都想当标杆,都想把钻井的金牌拿到自己的 手上。 一辆嘎斯卡车撕开雪雾,跌跌撞撞地开进 了 泰山钻井队的井场。车上的人把脸仰向钻 井平台,高声喊着:“高喜扬!高副队长!” 忙碌的人群里,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愣怔片刻 ,就摘下油糊糊的棉手闷子,敏捷地从上面溜 下来。 车上的人不认识他,他也不认识车上的人 。这辆车是领导派出来专门接他的,至于为了 什么,高喜扬始终没问出来,不过他从来人的 脸上已经看出来,肯定凶多吉少,而且事情只 能出在妻子和刚刚满月的女儿之间。 | 高喜扬坐进了暖烘烘的驾驶室里,却突然 感到了一阵透骨的寒冷。白毛风在车前车后回 旋,这让他两眼一片迷茫,仿佛连说话的力气 都没有了。生存的境况如此严酷,如同枪林弹 雨的战场,每一个生命都显得脆弱不堪,随时 都会在某一次偶然中像风中的芦苇那样轻易折 断。伴随着胜利的捷报,广袤的北疆油田上, 也不断有死人的消息传出来,而这一下竟然轮 到自己头上,这是他根本就没想到的。到底是 谁呢?是母亲还是女儿?一路上他忐忑地猜测 着臆想着,还暗自提醒自己,哪怕天塌下来, 一定要挺住,因为他是男人。当汽车终于回到 基地,他看到妻子雪洁失魂落魄地站在雪地里 ,谜底就在不言之中揭晓了。 说起来女儿也是有福的。尽管雪洁在月子 里只吃了十个鸡蛋,可老天垂怜,她的奶水竟 然像不竭的泉眼,汩汩地往外直冒,哺育起来 甚至还自给有余呢。高喜扬把这叫做投入少产 出多。他说,都把祖国比做母亲,要是祖国的 石油能像雪洁的奶水这么旺,咱当孩娃的该有 多幸福啊。那宝贵的十个鸡蛋,还是家属队队 长、邻居李秀芳从老家拿来的。李秀芳的丈夫 陈家剑是泰山钻井队的队长,甘肃人,外号叫 呱咕,是一个不骂人不说话的人,夫妻俩的性 格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此外,靠自家的粮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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